周二下午场《灰姑娘》,竟然座无虚席,除了带孩子们来看一部家庭剧的妈妈们,我吃惊的看到近一半的年老观众。影片结束,身边的一对老夫妇对着荧幕鼓起了掌,身边零星的掌声响起。只有他们,经历北美战后经济的腾飞,泡沫经济的崩溃,金融危机的低谷……才能从童话中体味沧海桑田的变迁。
这几年好莱坞对童话故事不惜颠覆,比如“怪兽Shrek 4”中的公主武功自救联盟,比如灰姑娘穿越版到美国现代的曼哈顿像个冒冒失失的傻瓜,甚至“冰雪女王”中女性拯救自我,而王子并不拯救公主反而为争夺权力暗算公主……大家对王子公主的故事已经不再倾心,连英国“哈利波特”女星Emma Watson 都说:“不是非要嫁给王子才可以成为公主。”
相比之下2015真人版《灰姑娘》是一场古典的回归,但经典童话是一条坦荡的金光大道,玻璃拖鞋还是那双玻璃拖鞋,南瓜车还是南瓜车,然而沿途风景已经不同。
首先他们寻找的王妃不同。50年代《灰姑娘》中的国王为了给王子寻找新娘,焦急的对大臣抱怨:“她们中至少有一个会是好妈妈吧?”随后改口:“一个好妻子吧?”言下之意,我的要求不高啊,然后老国王梦见两个孙子孙女骑在自己身上,睡梦中里也笑出声。而新版中,这个王妃的角色则是和王子一同保卫建设这个国家,故事非常明确的告诉观众这是一个“小王国”,老国王担心王子和国家的未来。拒绝迎娶一个外国公主时,王子说:“我相信依靠国家内部的力量就可以强大,而不一定依靠外部的联姻和帮助。”前者要找的是一个繁衍子嗣,延续皇家血脉的女子,而后者则是寻找一个伴侣,可以一起担当责任分担忧患的女子。
这是爱情观,也是价值观的巨大变迁。
所以65年前,灰姑娘是一个甜蜜的和所有小动物和睦相处的姑娘,她每天唱的歌是:“梦想是你心许下的愿望”(A dream is a wish you heart makes),强调的是梦想,和相信梦想就会成真。顺便提一句,那时的泱泱大国,“美国梦”是价值核心。连马丁.路德金都说“我有一个梦想”。所以,65年前,灰姑娘出现在皇宫大厅,王子眼前一亮就挽起了她的手。梦幻般的一见钟情,没有任何感情铺垫,灰姑娘只是在王子问她是谁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那个年代的爱情好单薄。
50年代的北美姑娘们还被要求在高中时读女校,烫衣服、烹饪、甚至如何把床铺上的8只枕头和床罩整理的好像刚刚烫过一样平整。那个时代的女子鲜有工作,如果工作也往往是为了遇到一个合格的单身汉并嫁给他。而且,当她们出现在银行前台,或者公司的打字间,被要求穿裙子—女子穿裤装那是第二次女权浪潮后的事情了。所以一个每天打扫卫生,勤劳贤惠的灰姑娘是当时最理想的妻子。
今天的灰姑娘则是一个坚信“勇气和善良“的姑娘,她不再爱做梦,电影的主题曲变成了“坚强”(Strong)。就连她一直哼唱的欧洲童谣的歌词都如此强大:“薰衣草蓝,滴里滴里,薰衣草绿,当我成为女王,你将是我的国王。谁告诉你的,滴里滴里,谁告诉你的,我的心这样说。”所以,当她第一次和王子相遇,就劝导他不要追杀麋鹿,教导他善良是一种魔力,她有独立的思想和自我选择的意识。王子陷入相思,为了寻找她,皇家舞会向每个未婚女性敞开大门。这使得灰姑娘进入大厅,王子马上迎上去变得合情合理。她还可以在历尽千辛,王子捧着玻璃鞋出现她面前时为自己的未来谈判:“如果我可以穿上这只鞋,你就必须接受现在的我。”这是一个现代爱情故事,当灰姑娘遇见王子时她是平等的。
更不要说,电影中未婚女性们试玻璃鞋的场面,无论是女子们排成一条长龙,还是卫队到各个人家和店铺,环肥燕瘦,不同肤色……不同肤色?对,电影中不但有一个深肤色的年轻美女试玻璃鞋的特写,还有一位又高又壮的深肤色卫队队长。均等的机会,在这里也是一个暗喻。
正义战胜邪恶虽然一直是迪斯尼动画片的主题,但是它很久没有这么老老实实的讲一部没有颠覆、没有高科技的经典。在经历了经济的起起落落、各种恐怖主义威胁,甚至日益严重的校园欺凌,网络暴力之后,许多人不再相信一个完善的国家制度、一个国家梦想就可以保证社会的健康向上,普通人的幸福平安,开始思考个人的善良和责任感对环境、对社区乃至整个世界的影响。“善有善报”这样朴素的理念现在看起来这样被述求,被希望。
导演Kenneth Branagh在一次访问中说:“今天的世界如此玩世不恭,我要在电影中做到底气十足的善良。”这个来自英国,有着贵族头衔的导演此时和代表这北美价值观的好莱坞达成了一个坚定的共识 “迪斯尼一直认为善良是一种超能力( Super Power)”
而灰姑娘就是底气十足的善良,底气十足的经典美,具有魔法般的感召力。相信善良的人,还是会有最好的结局。
世界比65年前更沉沦了,梦想多少像被灰姑娘后妈撕破的粉红长裙,人们只有在电影院里对善良和勇气的胜利深信不疑。
但愿我们从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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