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虽然目前中国男性比女性要多出三千万人,但“剩女”这一词竟能不胫而走。无论是现实中,“大龄女性”被家长催婚,还是在网络媒体里,女性的年龄和婚恋被约束到一个极小的区间,凡30岁以内还没结婚的,基本都被称为“剩女”。 她们不少人,虽在一二线大城市过着体面的白领生活,可总逃不了社会舆论的调侃和家庭的担忧。以色列纪录片《剩女》,便是这样一部女子图鉴。 本文有剧透。 1 别看这部纪录片的导演是两个以色列女性,可在她们镜头的跟踪下,片中三个“大龄女性”的故事,与我们的现实生活高度对接,很多对话场景,真实的让我们喘不过气来。 片中相互交错地记录下三个女性的故事,第一个是来自山东农村,34岁的律师邱华梅。 当她到一家婚介所咨询时,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年纪很大,可婚介所的人一言刺破,说她自欺欺人。而当她表示,即使结婚,也不一定会生孩子时,婚介所的人大吃一惊。 很明显,邱华梅“超前”的婚恋观,已经让她和“婚姻市场”脱节。 而当她回到老家,更大的冲突终于爆发。因为婚恋问题,她和父亲、姐姐大吵一架。尤其当姐姐对她说出:不结婚,再幸福那也不叫幸福!而村里因为邱华梅大龄未婚,更是闲言碎语不断。 邱华梅回京后,有些妥协,继续相亲。然而,相亲对象的大男子主义,相亲市场对女律师身份的嫌弃,都让她尝尽苦头,怀疑人生。 最后,邱华梅决定到法国留学,逃离原生家庭的苛责,也逃离周遭对“剩女”的歧视眼光。 片中第二个女性,是在北京长大的广播主持人徐敏。她的家庭不错,有房有车,虽然自己只有28岁,可来自于母亲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开始相亲找对象。 其实,徐敏之前并非没有自由恋爱过,只是母亲的干涉太多,而她对此又总是言听计从。所以之前的恋爱,都纷纷以遗憾结尾。 在她不断相亲的过程中,也开始看心理医生,很明显,她内心的矛盾越来越大。在医生的引导下,她终于说出深藏许久的痛苦。 在她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有次上街没听母亲话,结果母亲就让她一人在大街上,自己回家。虽然,那时候徐敏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但是,“被母亲抛弃”的恐惧,让她大哭不已。正因如此,成年后的徐敏,恋爱对象一旦不被母亲许可,她只能妥协。这让她即使只有28岁,也无奈地走上相亲之路。 第三个女性,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学讲师蔡琪。由于她父亲生前患有帕金森症,治病耗费了家中大量积蓄,所以,她虽然很有气质,可经济条件一般。 在片中的三人里,蔡琪是唯一一个走上婚姻道路,且生下孩子的女性。 影片在她的这条线上,并没有太多的戏剧冲突,可最后,蔡琪在课堂上发表的一番言论,还是颇有深意。当台下学生对她的婚姻生活表示疑问时,她认为结婚之前的生活是“有趣”,婚后的生活,不再有趣,更多是“幸福”。 《剩女》,便是用这三个迥乎不同女性的故事,相互交织,让我们看到“剩女”们在面对“穷途”时的挣扎,以及挣扎后的妥协,或者挣扎后的反抗。 2 影片选择的这三个女性,在中国社会颇具代表性。一个是北京户口,中产家庭的知识女性;一个是农村出生,原生家庭保守的奋斗女性;一个则是书香门第,经济一般的文艺女性。 她们之所以“剩”下来,不是没人要,而是囿于个人追求和家庭观念。 邱华梅之所以到34岁还没结婚,和她的原生家庭关系很大。虽然自小父亲就支持她的学业,可农村盛行的男权意识,在她的心灵深处,早就引发反感。没有兄弟,五个姐妹,可以想见,这对于男权意识浓厚的农村来说,更增加了巨大的性别压力。 当邱华梅逃离农村,终于在大城市生活,她本以为会遇见尊重女性,平分家务的恋爱对象。可事与愿违,她同居过的男友,恰恰在家务上置之不理。而在婚姻生活中,家务承担的不平衡,往往是婚姻关系不平衡的最初表现。 所以在邱华梅的某次相亲会上,当男方委婉地表明,希望自己来掌握家庭话语权时,她知道相亲解决不了她的任何困境,至少不能在她的幸福追求和老家的婚嫁门面上取得最大公约数。 而在另外两位女性的婚恋过程中,原生家庭,同样起到不可小觑的作用。徐敏的困境在于母亲的一味挟持,甚至那句让人颇为反感、略带歧视的“我不能接受农村家庭”,都与母亲的户籍本位、条件本位的思想脱离不开。 而蔡琪最后的结婚,与其说是“遇到合适的人”,不如说被母亲那句“还是得走常人走过的路”所框定,这个“路”并不是什么抽象的概念,而是母亲的心理担忧、老年赡养。 当蔡琪在农村结婚时,她席坐在婚床上,背后的玻璃窗外,是农家人看戏图新鲜般的张望。此时蔡琪的脸上,完全没有幸福的喜悦,而是深陷异域空间的惊颤和防范。 3 对于这三个故事,不管是导演,还是观众,目光都更多聚焦在那位来自农村的邱华梅身上。 说实话,她虽然在一家港资律所上班,薪资不低,而且经常出入北京的酒吧,甚至后来到法国留学深造。但她绝不是一个光鲜亮丽,风姿绰约的成功女人。而是退可在老家摘棉花、喂土鸡,进可在酒吧蹦迪,于法国骑车休闲的奇异女性。 我不知道女权主义的标准定义究竟为何?但是《剩女》中的邱华梅,让我看到一个来自中国农村的女性,如何用她的不屈和坚韧,去挑战世俗的观念,赢得自己想要书写的一生。 她可以在酒桌上,面对朋友对家人的一点苛责,都能瞬间炸毛,剑拔弩张。而一旦回到家里,她又可以和父亲据理力争,和姐妹撕逼骂娘。她的果敢,只有《秋菊打官司》中的秋菊,《一个都不能少》中的魏敏芝可以媲美,然而这两人却没有她的明断和气魄。 当她面对医生,说出自己像是在反抗周围的一切,如同深陷大海而随时会溺死时,我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份被孤立和被歧视的刺痛。这种与千万人为敌的孤寂,在徐敏和蔡琪身上,是看不到的,她们对于婚恋,更多是一种试探性地求安,或者妥协性地求全。 邱华梅毅然走上留法之路后,它不但收获了学识,更收获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影片的后面,邱华梅不但在欧洲寻得真爱,与一个德国人结婚,而且还开始打算创办自己的公司。 而她,曾经却是个被亲人嫌弃、被婚介不屑的“剩女”。这种来自现实的讽刺,多多少少打了创造这个带有歧视词汇人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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